空一師的這次轟炸堪稱是一次盛大的勝利，蘇瑞也向參與了此次行動的所有飛行人員都頒發了嘉獎和獎金，張佳、馮曉明所在的第三中隊黃子康所率領的轟炸中隊也在三百軍內部出了名。

順帶著他們駕駛的新式戰機也火了一把，這回再也沒有人再嘲笑第三中隊駕駛的P47雷電是大奶瓶了，雖然它們的空戰性能大家還不知道，但至少作為一種對艦攻擊的機種它們的表現還是不錯的。

夜幕降臨了嶺北機場，在射擊訓練靶場卻依舊是硝煙彌漫。

吃完了晚飯的馮曉明和張佳來到了靶場外散步，但是他們很快就被那裏熱火朝天的景象給看呆了。

十二點七毫米口徑的勃朗寧機槍的掃射、點射、三連射，外加大聲的吆喝和狂吼在靶場上此起彼伏，一直過了幾乎二十分鐘也沒有停歇，反而愈來愈激烈。

在燈光的照射下，訓練靶場上遍地都灑滿了子彈殼，也不知道究竟發射了多少發子彈。

看呆了的馮曉明伸手捅了捅身邊的張佳問道：“長官，那些家夥在幹嘛？他們都瘋了嗎？真當這些子彈不要錢啊？”

張佳搖搖頭：“誰知道呢，你沒看到他們都是那些飛‘解放者’的機槍手嗎，估計近期是要有什麽任務了吧？否則不會這麽拼命的。”

馮曉明點點頭，看著浮滿了厚厚一層彈殼的地面心疼的說道：“我估計也是，你看看這些敗家子，他們一天打的子彈都夠咱們打一個月了。”

張佳嘆了口氣：“誰知道呢，我估摸著他們近期要是有任務的話肯定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任務，否則上頭不會這麽拼命督促他們練習的。”

說完，兩人朝著那些正在打靶的機槍手們慢慢走去。

在他們前面，兩百多名機槍手們正架著勃朗寧機槍對著遠處不斷飛起的小型靶機瘋狂的掃射，橙黃色的子彈殼驟雨般傾瀉到地面上，濺起了一縷縷青煙。

東西兩排威武的憲兵整齊劃一，目測塔臺裏不斷傳出教官們的怒罵聲。

“彈道偏左了混蛋！他娘的又向右歪了！”

驚人的殺氣彌漫在天地之間，驚得馮曉明眼角直跳。

他感到這種靶場的訓練發明人一定是個天才。

廣東沿海地區，四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轉熱，但是這種熱度絲毫沒有影響機槍手們狂野的射擊訓練。

至少一千架以上的仿照日本中島九五式艦載機，九六式艦載機或者是九二式艦載機的靶機在夜空中亂飛著，不斷被擊中墜落。

“日軍第二波攻擊，七點鐘方向，四十五架中島機，迎敵！”

“開火！”

“底盤機槍和尾部機槍相互配合！”

靶機在機槍手們的頭頂飛舞著，子彈也在他們身邊呼嘯而過。

成箱的子彈就露天擺在了訓練場上，當彈匣全部打空後，機槍手們就圍著子彈箱坐在地上，快速的把子彈塞進彈匣裏，新的一輪射擊又開始了。

馮曉明聽著子彈從耳邊飛過，距離他身體最近的一塊轉頭突然炸成無數的碎片，那種刺激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是絕對無法想象的。

被替換下來的機槍手們都像是虛脫了似地，帶著滿身冷汗濕漉漉的躺在地上狂吐粗氣。

轟炸機專用的十二點七毫米口徑的重機槍就在馮曉明的耳邊狂掃，許多不合格的機槍射手一連幾天都要在這裏，困了就抱著機槍在子彈殼裏呼呼大睡，不僅合格的飛行員需要充沛的體能，其實機槍手也同樣需要充足的體能，還要學會在激烈的戰鬥間隙中盡量放松，享受哪怕是一秒的好夢，只有這樣才能回覆自己的精力。

馮曉明註意到，不少機槍手的軍官已經被硝煙熏成了黑色，每個人的右肩胛部位的軍裝都破了一個大洞，露出了因承受槍托掃射後坐力而大面積淤血的胸肌，靶場的角落裏堆放著各種被他們打成了廢鐵的機載輕重武器。

在這裏，每個人的身上都找不到一絲稚嫩的氣息，相信任何人不只一百次感受到子彈擦身而過的驚悚，心志也會變得如同鋼鐵般堅強堅韌！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已經有了如同刀削斧鑿般的硬痕，梁治眼睛隨意轉動中更帶著一種機警幹練而又不失機智的光芒，手臂手腕上都布滿了厚厚的老繭。

訓練場上雖然只有兩百多人，但是馮曉明從他們身邊走過時，卻感受到了一種只有千軍萬馬一起沖鋒時才會騰起的狂烈殺氣。

馮曉明喃喃的說道：“奶奶的，我以為只有我們飛行員的訓練就夠苦的了，沒想到這些機槍手們也不容易啊！”

張佳哼了一聲：“你以為呢，這些機槍手雖然在轟炸機上只是負責開槍，但是他們的職責卻絲毫不低，任何一個疏忽都有可能讓整架轟炸機被日軍突破隨後撕成碎片。你別忘了，人家一架飛機上可是整整十個人呢，相互之間的配合要是做不好，等待他們的是什麽結果你明白麽？”

“可是他們不是還有咱們這些人護航麽？能有什麽危險啊！”馮曉明很是不解。

“護航？”張佳冷笑了，“你以為就憑我們那些作戰半徑只有四百多公裏的大奶瓶能保護他們到什麽地方，要是人家飛到一兩千公裏之外去呢？你也能跟著去嗎？”

“我的乖乖的，難道他們要轟炸日本本土不成？”馮曉明不明白了。

“噓……”張佳豎起了一根手指，“這件事我不知道，你也別問、別說，明白嗎？如果你很想被憲兵帶走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

“靠，難道他們真的要轟炸日本啊！”

馮曉明嚇了一跳，不過他轉念一想，心道這還真是有可能。新裝備的B24“解放者”轟炸機的航程可是足足有五千多公裏，從茂名到日本最近的城市的直線距離也不過兩千五六百公裏。“解放者”轟炸機要是把油箱稍微改裝一下，完全可以在日本打個來回，可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馮曉明越想心裏越覺得有可能，但是他也越想越覺得後怕，這件事要是真的那自己可得把嘴巴管好了，否則要是一旦亂說出去的話，別說自己了，就是團座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裏，馮曉明就決定今天晚上就是睡覺也要把嘴巴給管好啰，否則要是一不小心洩露了機密，會不會被槍斃不好說，至少這飛機是肯定不能再開了。

就在馮曉明胡思亂想的時候，距離他數十公裏外的茂名警備司令部旁的一座小院裏，黃孤寒也正在和雷少雅秘密交談。

黃孤寒依舊是一身整齊的呢子將校服，一顆金光閃閃的三角星在燈光下散發這光芒，“雷小姐，我知道你負有你們軍統局戴局長的秘密使命，但是我要鄭重的勸你一句，這裏是三百軍的地盤，蘇長官在三百軍中的威望和控制力是超乎想象的，所以你在做任何危險性的行動時，請你先和我商量一下，否則日後要是捅出了什麽婁子，我可不會負責，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雷少雅輕蔑的笑了笑：“黃主任你放心，我知道你這次下來的目的也不那麽單純，但是我們兩人現在一個是政訓處主任，一個是副主任，在外人看來咱們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所以你也不用擺出這種置身事外的態度出來。”

“所以你以後就不要在言語上招惹蘇長官，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黃孤寒打斷了他的話，隨即又說道：“雖然我們剛來茂名，但是你也看到了，蘇瑞在這裏的勢力是如何的龐大，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為過。就像你今天在言語上向他挑釁的事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雷少雅輕輕的笑了：“黃主任您害怕了？”

黃孤寒正色道：“是的，我很害怕，我怕自己哪天會死得不明不白。你要知道，要讓兩個人在茂名悄無聲息的小時對於他來說不比碾死一只螞蟻來得困難。”

“好吧，我以後註意就是了。”看到黃孤寒神色嚴肅的樣子，雷少雅也斂起了笑容：“我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的，只是今天他們所說的炸沈了日軍四艘運兵船和七艘驅逐艦，淹死了一萬多名日軍的事情您怎麽看？”

說起正事，黃孤寒的神情開始嚴峻起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才謹慎的說道：“依我看，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這些相片也不像是偽造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三百軍的實力就太可怕了。現在的他們實力已經達到了能夠威脅日本海軍艦隊的地步了，至少是有限度的威脅。”

雷少雅也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們應該立即把這件事上報，否則等到三百軍主動上報了這件事後我們再上報那就晚了。”

黃孤寒輕笑道：“你放心，蘇長官既然把這件事告訴你我，那就表明他不想再拿這件事做文章，否則他早就宣揚得滿世界皆知了。不過我們的動作也要快些才行，看看上頭的態度再說吧！”

“那就這樣把，我也要回去了！”

雷少雅點點頭頭，站了起來朝外走了出去，很快院子裏就分別響起了滴滴答答的發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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